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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氷室ラ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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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假设存在一个被施加了魔法的『箱庭』。
被施加了魔法的『箱庭居民』都任由魔女摆布。
徘徊在无意识与误认的夹缝之中,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这正是角色扮演。
制造出遵从魔女定下的崭新秩序,为了成就魔女之爱的异界。
倘若有人没有中魔法的话,那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主人公。
那是在超越者之中也屈指可数的神明吗,还是在『箱庭』被施加完魔法后才回去的妖精们吗,或者是心藏愚蠢过头的一心的憧憬而弹开魅惑的白兔吗。
既然能窥视箱庭的俯瞰者只有尚在天界的众神,『箱庭』的动向就要由身为主人公的他们和她们来进行观测。
「奥塔,赫斯缇娅的孩子们呢?」
「就在前面。还没有醒过来,但已经被阿尔弗利克他们抓住了。」
在对『箱庭』施加完魔法后。
对迷宫都市(欧拉丽)施加了大规模的『魅惑』,扭曲了一切的『女神祭』最终日中午。
整个都市、众多神明和民众仍陷在『魅惑』的忘我状态之中,芙蕾雅从『丰饶之塔』下来,穿过了中央广场。
被魅惑的人偶们左右分列,形成了空前绝后的道路,她对此毫无感慨,对旁边的眷族说。
「那我就先多施加几层『魅惑』。这些孩子们平常就和贝尔接触,和他的感情肯定比其他孩子更深。更何况他们还拥有处女神(赫斯缇娅)的神血。」
「……」
「最有可能抵抗『魅惑』的权能(力量),破坏我制定的规则的就是处女神的眷族(赫斯缇娅眷族)。为了不让贝尔注意到『箱庭』的机关,我要仔细处理他们。」
「……明白。」
「还有很多必须要趁贝尔醒来前消灭掉的破绽。来帮我一下。」
看到太过细致地努力排除异常事态的芙蕾雅——这不同于平日的女王姿态和欠缺从容的样子——奥塔在短暂的沉默后,一如既往地点了点头。
无差别的『魅惑』咒缚侵袭了整个都市,唯有【芙蕾雅眷族】通过美神自身的神血,被解除了『魅惑』。事先掌握了整个事态的美神眷族们都在按照主人的意愿行动。
除了不惜背负反叛者污名之人,全都是为了让这个『箱庭』永远持续下去。
「这样一来我也是下界的凌辱者了……再也嘲笑不了伊斯塔和迪欧尼索斯的丑恶女神(女人)。但——我不会停手。我想要之物,已经仅有这一个了。」
这番自嘲的话语没有令她动摇,冷若冰霜的女神果然言出必践。
对遭到袭击全部倒下的处女神(赫斯缇娅)的眷族,分几次施加了『魅惑』,令她们心中沉眠的『赫斯缇娅眷族的贝尔·克朗尼』沉入误认的海底,就此抹消。为了不破坏她们的人格,小心地、郑重地、近乎病态地。
在醒来回到主神身边之时,不仅会忘掉白发少年,还会把他当成危险人物警戒的眷族们就这样诞生了。
甚至令处女神(赫斯缇娅)感到绝望。
——没错,『箱庭』的动向由身为主人公的他们和她们来观测。
所以这就是,存在于身为主人公的他们和她们所看不到之处的,单纯的轶事(Substory)。
唯有窥视箱庭的俯瞰者才能享受的,小小世界角落里的小故事。
铛、铛。
火花四溅的铁之声响彻工房。
红发青年挥动着铁锤,滴下大滴汗珠——在为自己的工作做准备的椿·科布兰德一脸厌烦地看着这番景象。
「真是的,这可是鄙人的锻造坊哦?真有人会这么自顾自开始打剑吗?」
「你才是那个趁我们去『远征』时在我的工房里为所欲为的吧。」
「咕呶……!」
听到【赫菲斯托斯眷族】团长的半矮人发出的抱怨,韦尔夫头也不抬地反驳。【赫斯缇娅眷族】组建『派阀联合』前往下层时,明明被选中留守根据地却随心所欲、甚至弄坏了韦尔夫的备品的椿什么都无法反驳。
韦尔夫连续在此留宿多天,连这样的椿都想抱怨他几句,而他的工作则渐入佳境。为了集中精神避免锻造出错、一句回应都没有的青年终于完成了刀刃的整形,把烧得通红的刀刃浸泡在水中。
淬火作业伴随叽叽之声,冒起惊人热气。韦尔夫此后也沉默地动手,花了不少时间收尾。椿默默地眺望着本是同一主神的眷族、等同于自己师弟的青年工作的样子。
「再说,我本来是想请赫菲斯托斯大人来看的。都是因为你非要拦着才会这样吧。」
「明明是自己要求『给些建议』,结果这算什么话。鄙人可是好心阻止了你哦。……那位主神大人现在心情很差呢。」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你这个满脑子打铁的家伙没听进去罢了,白痴。锻造神(那位)可是说了『想不起来自己打过的武器』这般不明所以的话……总之她现在可没法照看你的作业,扔下句金玉良言。对你这拙劣到令人火大的锻造,她说一句『我无话可说。重做』就结束了。」
韦尔夫并不把椿看作师姐,而是当作应当跨越的高墙,她这番辛辣的措辞,令韦尔夫面不改色地嘟囔了一句「该死」,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不久,他造好了一把短剑。
韦尔夫将其单手拿起,刃尖指向天花板,目不转睛地紧盯短剑的韦尔夫这时才终于看向了椿。
「如何?」
「太钝了。别说主神大人,连鄙人的剑都够不到。」
对简洁的问答,回以简短的批评。
「不过,比你以前的武器要强多了。是可以容许自称为上级锻造师的程度。」
接下来的话语,是性格麻烦的匠人不坦率的赞美。
『本领的确在进步』,听到这番在最上级锻造师中也算不错的评价,韦尔夫既没有感到自豪也没有沉浸于喜悦之中。
不如说在椿看来,他反而带着毫无道理的焦躁,反复提问。
「我不想问这个。我想问的是……」
说到这里,却欲言又止。
无法将积压在心中的感情化为话语。
愁眉苦脸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
椿所提到的是作为匠人的技术和态度。
曾经是『雏鸟』的韦尔夫的技术和心态有所提升,这体现在了作品之中,她的话里大概也有这层含义。
韦尔夫也这么认为。
通过『远征』的经验,自己对铁与武器的热情更为高涨,每次锻造时的觉悟也大幅提高。正符合一锤入魂这一词语,注入其中的灵魂也提高了锻造的技术。
挖掘出来所有知识和经验,挑战『未知』的光辉。
这为韦尔夫带来了极致的一部分。
而且正因为自己触及过其中的一部分,韦尔夫才会更加贪婪地寻求知识和技术,为了再次抵达那一极限境界而不断精进。
也就是韦尔夫·克罗佐对铁更为真挚认真、一丝不苟了。
打破了一层作为锻造师的外壳,上升了一个台阶。
虽然韦尔夫觉得这很傲慢,但他自己也有这种实感。
(可是……!)
但是,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很奇怪。
明明有着技术、热情和觉悟,眼前的短剑却并没有抵达韦尔夫所描绘的理想。
其他冒险者和锻造师见到了会羡慕、渴求、甚至嫉妒的宝刀。
可在韦尔夫看来,却是『伪装成宝刀的假货』。
(假货…………假货…………,没错,是『赝作』。明明又不是什么模仿品,本应注入了生命,我却把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短剑(这个东西)视作『赝作』。)
韦尔夫逐渐逼近内心深处的感觉碎片,几乎就在他成功将其转化为暧昧语言的同时,椿也再度开口。
「如今的你的确被认定是比周围高上一等的锻造师。可与此同时……却缺少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又是什么东西。
不光是自己,同为匠人的椿也这样感觉。
「你说缺了什么东西……是啥啊?」
「……鄙人哪知道你的问题啊。只不过,我感觉以前的你似乎拥有…………这缺少的东西。」
即使曾经不够成熟,不拘小节,那时的韦尔夫所拥有的东西,现在却消失了
见证了锻造全过程的椿如此说道。
并不是刻意不说出全部,让韦尔夫自己察觉。
她也一边眉毛扭曲,似乎因为什么卡壳了,含糊其辞。
这非常恶心。
作为一介锻造师,没有比这更令人想吐的了。
甚至要升华成无法控制的愤怒。
简直如同空白的齿轮。
尽管周围都在顺畅地咬合运转,可只有那一处空空如也,甚至连空转的声音都没有。要是不填补这一空白,就无法达到精髓的核心,韦尔夫从今以后也会接着打造出『赝作』。
(说到底……为什么我打的不是『刀』而是『短剑』?我是命(那家伙)的专属。我是直接和那家伙签订了契约。所以我才离开了赫菲斯托斯大人身边,加入赫斯缇娅大人旗下。)
他询问眼前的『赝作』。
(命(那家伙)精通各种武艺。只要是武器什么都能使用。所以打短剑也没有错。是没有错,但那家伙和刀最为相称。我第一个想到要为那家伙『打造』的,是令人联想到极东的刀。即便因为什么感到迷茫疑惑,最终也肯定会打造出刀才对。——可我为什么打了短剑?)
对眼前的短短剑身怀有『违和感』。
(我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究竟想将这个传达给什么——)
如镜面般绽放光泽,武器诉说着什么的呐喊引起了『疑念』。
「——不,不可能。」
接着,『魅惑』立刻起效。
青年的眼眸和带着和女神同样的『银色光辉』,缠绕灵魂的『银之锁』哗啦作响。
连同升华为『疑念』的『违和感』的一起,韦尔夫将一切都消除(Reset)了。
还没有升华为『疑念』的椿都一脸讶异地注视着他,韦尔夫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重复施加的『魅惑』化为重重缠绕的『银之锁』,笼罩着韦尔夫的灵魂。绝不容许热情之光穿过锁链抵达真相。也不认可丝毫破绽。这份细致入微与令人后背发凉的复杂程度体现了女神过于深沉的执念。即便全身血管中都流淌着『稀薄的精灵之血』,无论如何也无法颠覆这点。
被篡改的记忆一如既往地像平静旋涡般涌动,让韦尔夫穿过误解和误认的迷宫,引导他前往由虚假构筑的美丽『箱庭』的出入口。
无意识化的剧烈内心活动,作为代价变成了无法言表的焦躁。
所以,韦尔夫最后依然十分恼火。
花费了连本人都没注意到的时间和次数,持续『询问赝作』。
(是我错了吗?还是『赝作(这个东西)』错了?我们之间到底缺少了什么?)
再怎么篡改记忆和认知,也唯独扭曲不了『匠人的感性』。
女神并没有让箱庭居民堕落为『被剥夺了意识和自由的人偶』。
所以,唯有匠人对作品抱有的感觉无法夺走。
只有这一直觉,不断重复着诞生与消失。
这份并非是察觉或者威胁到被施加了魔法的『箱庭』的疯狂热情,无数次将韦尔夫烧焦。韦尔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火焰包围一事。
所以他不知道多少次,发出那不断重复到令人灰心丧气、却又决不放弃的自问。
我是为了什么东西——。
我是为了朋友(什么东西),而打造武器——?
空、空。
有什么在哭泣,如同绘卷中狐狸的眼泪。
春姬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传来。
本应是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她却并没有察觉。
簌,簌。
脑海蒙上了积雪般的薄雾,没有遇到一直想见的英雄(谁)。
只看身体成熟丰满到足以吸引男人们的垂涎,但她的童子之心还依然稚嫩青涩,纯粹地向往着。如儿童的妄想般梦想着。
她祈愿和『自己的英雄(谁)』相遇,如同书页翻开的书本上,那斩杀一千之鬼、救出可怜女孩的武士。
「和谁……是谁呢?」
坐在根据地的书库,翻动着英雄谭书页的春姬这般喃喃自语,纤细的手指停下了动作。
她慢慢抬起头,环视周围。满是书籍和书架的房间。
春姬眼前的英雄谭一应俱全,甚至到了差不多该再买一个书架的地步。
不知为何来到这个书库的春姬,忽然想到。
说起来,是谁收集了这些英雄谭。
【赫斯缇娅眷族】里喜欢英雄谭的人是春姬,但这些并不是自己收集的。
那到底是谁————肯定是女神大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毕竟她很喜欢下界的书籍。
她眨起低垂的翠绿眼眸,长长的睫毛下漏出了『银色光辉』。
当然,春姬并没有注意到此事。
「……好痛苦……」
没有意识到,察觉到任何事物。尽管如此,春姬还是双手按着胸口。
及腰的美丽金发和身体一同微微弯曲,她发出连当娼妇之时都不曾有过的悲切叹息。
自女神祭结束后的第二天开始。
自从遇到『芙蕾雅眷族的某位少年』开始,自己胸口震颤的频率就变高了。
不清楚明确的原因。但要问变成这样的时期,一定是那个时候。那么,是和那位『少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该去探寻一下吗?不,不能打探。不能再这么误会下去了。因为春姬不知为何对『少年』有着超乎必要的恐惧。所以不能再抱着恐惧心理思考了。
强力的强制诱导着春姬。
那时,晃动着处女雪般的白发的『少年』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带着怎样的表情注视大家,春姬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一旦试图回想,身体就会冰冷得吓人,意识也会远去。
可是,即便如此。
无论多么彻底干净地忘记痛苦,如同狐狸空、空地哭泣,宛如白雪簌、簌地堆积一般,来路不明的疯狂还是会从内心深处死灰复燃。春姬隔着和服,捂住丰满的胸部,不得不去忍受那可怕又悲伤的何种事物。
无论有多少『银之锁』缠绕遮蔽灵魂,她都如从栅栏监牢的缝隙间伸出手般,发出恳切的呼唤。
好想见到,好想见到。
不想忘记。
(见谁?忘记谁?)
内心的声音没有回答。
脸颊发热也是无可奈何。融化己身般的热意从身体中心散发出来。
身心都被女神的『魅惑』影响,原本会引发接近忘我状态的恍惚,这些对如今的春姬而言都是无可救药的毒物。和服自娇嫩的肩头滑落,以不怕拽坏的力道勉强拉了上去。
在这高热状态下,春姬看见了脑海中的事物。
直到刚才,都一直传出恳切呼唤的『栅栏监牢』。
这只不过是心象,妄想的产物罢了。
尽管如此认定,春姬还是站起身来。
忍受摇晃的视野,好不容易迈出自己的双脚,委身于逐渐融化的时间流逝之中。
回过神时,她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伫立在沐浴着夕阳的花街。
「啊啦,你是春姬?」
「怎么在这种地方?」
「姐姐们……」
注意到春姬的是开始在妓女屋亮相的妓女们。
都是春姬以前隶属于【伊斯塔眷族】时,听从阿伊莎的指示照顾自己的人们。
她们会不情不愿地抱怨,却还是教给了自己各种各样的事。
「你不是被【赫斯缇娅眷族】赎身了吗。是干啥坏事了?」
「难道打算重新当娼妇?」
「……不是。」
「那就快回去吧。你这样的家伙要是独自呆在这花街(这里),肯定会被那群舔着舌头的男人拐进旅馆的。」春姬缓缓地摇了摇头。
兽人、以及罕见的黑妖精妓女们聚在木格子里,七嘴八舌地说道。
严厉的说话方式和驱赶害虫般的动作里,蕴含着担心春姬的温柔。当时出卖身体——自以为自己出卖了身体——对破灭的未来感到绝望的春姬,并没有注意到这份温柔。
「……姐姐们在伊斯塔大人不在后,也依然留在了这里……?」
春姬的胸口稍微一点变得温暖起来,温暖到几乎忘记疯狂的程度,她又心不在焉地问起突然在意的事。
妓女们对少女魂不守舍的样子感到惊讶,回答道。
「我似乎对花街(这里)感情越来越深了呢。再说那一堆见习女娃们也得有人照顾着。」
「毕竟咱比较蠢,也不知道其他工作方式。」
「我还、还没放弃我的梦想……!继续我的第一级冒险者顾客Get作战,将来成为英雄的女人,实现本垒打大逆转……!这里可是英雄之都啊……!」
「唔嗯,该说是完全染上了众神所说的『背德』吧……事到如今就算回到妖精村落,也只会招来轻蔑的风暴,被同胞一脸严肃地说『杀了你』,而且也只有在这里才能享受到堕落快乐美男庆典……」
「呜哇。」
「所以说妖精有够执拗的……」
「这货前世绝对是亚马逊吧。」
「快滚回森林里去吧。」
妓女们畅所欲言。
各自讲述了为何没有离开这个对春姬来说充满痛苦的花街。
「虽然因为芙蕾雅大人大闹了一场变得破破烂烂了,但欢乐街本身还在进行复兴呢。」
「不过是总管从伊修塔尔大人变成了不讨喜的商人们而已。嘛,这一片的楼主是主宰娼妇(我们)的代表就是了。」
「为了保护这家店,也请照顾我们的【眷族】来当后盾。」
或许是对春姬感到怀念,妓女们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春姬觉得自己或许也和其他见习妓女一样,真的有被她们爱护过。
她这样心想,忽然看向了妓女屋。
房间的角落里。
现在一片空白的那里,是自己平时坐的地方。
「真怀念啊。你以前老是坐在那儿,一脸闷闷不乐的。」
经常坐在她旁边的兽人妓女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春姬头上的狐耳抖了一下。
感觉自己在这里——。
有遇到过『谁』——。
隔着冰冷的格子,遇到了那温柔赤红的『眼眸(什么)』——。
在银之锁哗啦作响前,春姬颤抖起嘴唇。
「在这里找到我的……」
「?」
「……为我赎身的……是哪一位呀?」
狐狸少女的提问令妓女们面面相觑。
「……是【绝†影】吧?」
「你那位女扮男装过来的青梅竹马。」
「我也忍不住搭讪她了呢。」
妓女们纷纷说道。
这次眼睛里散发出『银光』的气息,宣告被篡改的世界的历史。
妓女们隔着妓女屋盯着春姬,她则一直看着房间的角落。
日薄西山,东方的天空暮色渐浓。
就像曾几何时,和『谁』相遇时一样,苍蓝的黑暗弥漫开来,残月开始隐隐发光。
「……」
什么都不明白。
「……、」
但无法理解的冲动仍在持续累积。
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闭上,仅仅一句话。
「……、……、……啊」
仅仅摸索出这一句话。
「…………好想见到。」
春姬呢喃道。
「……好想见到。」
泪水自宝石般的翡翠眼眸中簌簌流下,将手伸向如朦胧般即将消失的记忆残渣。
「妾身好想见到……拯救了我的『英雄(你)』……!」
不知道长相。也想不起来样子。但唯独取回了那温柔眼眸的深红之色。
紧接着,脸上感情消失的妓女们变成『魅惑的奴隶』,一齐伸出手。
无数只手都试图排除可能破坏『箱庭』的因子,却被木格子挡住。妓女们从格子空档冒出的手抓住了少女的和服,无情地将其拽开,但没能抓住体势崩溃的少女。
少女向后倒下,和粗大的狐狸尾巴一起坐在地面上。伸出的无数只手像妖怪般无数次试图将少女拉进来,却仅仅狰狞地划过空气。
春姬没有理会在妓女屋蠢动、像是化作巨影的妓女们,只是仰头望天。
如同遭到抢劫般,肩膀和乳房的上半部分裸露,松散的下摆也可以窥探到娇嫩的双腿,即便如此,她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仅仅仰望着月亮。
泪水从眼中汩汩涌出。
反复品味着如怒涛般爆发的『魅惑』的误认,以及充斥疯狂心意的空洞。
和『英雄(谁)』找到自己时一样闪耀的月光,与如今的月光重合在一起。
「我、想见你……谁?什么?谁、你?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夺回这个心意,就马上忘却。
在『魅惑』和『英雄渴望(心意)』的夹缝中,引发了异常事态。
明明对其一无所知却还是尝试夺回,这一自我矛盾、灵魂的冲突,逐渐破坏了春姬的精神。
春姬陷入了绝境。
即便被施加了忘记一切、产生误认的『魅惑(魔法)』,她也依然不断被没有升华为『疑念』的纯粹『悲切冲动』焦灼,追逐起伴有『违和感』的情景,最终还是抵达了。这绝对的死胡同。
那就是自己绝对会毁灭的地点。
放弃了一切的少女和英雄(谁)相遇的月光之夜,一切开始转动的这一地点和这个时间带,正是不容许春姬忘却的特异点。无论理性与本能再怎么试图误认,都会一直灼烧灵魂的憧憬炸弹所在地。灵魂的恸哭在内心深处逐渐刻下裂痕。
讽刺的是,尽管收效甚微,但她能抵抗美神的『魅惑』也是多亏了处女神(赫斯缇娅)的神血。
脸颊近乎病态地泛起红潮,流着口水,永无止境地流泪,就在她身心都要坏掉的瞬间——隔开月光的影子覆盖了春姬。
「啊——」
「睡吧……快闭上眼。」
那是一位灰发的『魔女』。
正确来说既是『魔女的弟子』,又是唯一能自称『女神的替身』的存在。
也就是使用秘法(Seith)的『众神之女』。
她撩起垂下来的长长刘海,露出遮住的右眼。
不同于灰色左眼的『银色右眼』发出银光,切断了春姬狂暴的冲动。
重叠施加的『魅惑』。
令内心陷入空虚,断绝所有意志的银之锁。
春姬那因为持续抵抗内侧的强制引发矛盾的失控,在外部力量的作用下迎来了终结。翠绿眼眸被银色支配,慢慢闭上。
大颗泪珠自脸颊滚落,少女慢慢向地面倾斜,『众神之女』则抱住了她的身体。
「竟然令这般可悲的女孩不断诞生、增加……。那个男人果然是罪人。何等残酷、可怕的存在……」
即将失去意识之时。
为了不再引发矛盾,不再靠近这片炸弹所在地而被『魅惑』刻印、改写,再次醒来时就会忘掉一切的最后瞬间。
春姬在黑暗中听到了那道声音。
是立刻从憎恨转为悲伤,充满忏悔之意的女孩的声音。
「不,真正残酷的……不断让女孩们流泪的……是无法从『 』中逃离的我们(希尔).…」
春姬没有听到最后,意识就此沉入黑暗。
「建御雷。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南大街。
这里还可以看到一些尚未收拾完的『女神祭』的设备,米赫和建御雷站在路边聊天。
「有。正确来说,应该是『违和感』比较对……」
是米赫和建御雷。
两柱神明出于同样的理由,没有带上眷族,来到了这条主街。
为了调查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的细微『违和感』。
「你是说『贝尔・克朗尼』吗?」
「你也这么想吗,米赫。」
「唔姆。契机就是在这条街上被芙蕾雅的那个眷族(孩子),投以和双亲走散了的小兔子般的眼神那时……」
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了平时不会留意的『细微偏差』、思考这些时偶然在这个地方相遇的众神,眺望左来右往的人群,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为何突然在意起了那位少年……吾在思考这些时中发现了『不协调』。」
「是在『现在的记忆』和『曾经的记录』之间吗?」
「没错。正好适合收录『新锐冒险者(Rookie)』或者『淳朴少年』的记录中,却是娜扎和达芙妮、卡珊德拉,或者你的眷族(孩子)被强行收录了进来……。为何吾等至今为止都没有觉得不可思议呢,真是令神百思不得其解的『扭曲』。」
像是在书本插图中剪下『某位登场人物(少年)』的立绘,把其他登场人物强行塞进由此产生的空白,细微而又极度强行的『扭曲』。神明逐渐感知到了这一点。
正是以和『芙蕾雅眷族的贝尔・克朗尼』的遭遇为开端。
全知零能的超越存在。
哪怕并没有匠人的性子或者过于深切的英雄渴望(心意),非人的存在也会以正可谓如有神助的思考分割和正中靶心的『神的直觉』,接近核心。也就是确信自己正在度过的一成不变的日子并非『日常』,而是『非日常』。
眺望人群的米赫和建御雷看向对方。
「我们该不会——」
接着。
在『违和感』升华为明确的『疑念』那一瞬间,米赫和建御雷都停下了动作。
两人像照镜子般表情消失,转身背对对方。
为了让刚才发生过的事不复存在,各自返回各自的根据地。
如同某位旅神注意到的不断重复的『循环(Loop)』。
不同于某位旅神的是,他们仍然没有——对自己记忆抱有『违和感』的契机——旅神的情况就是来自都市外的好脾气老爷子的信。
在不再遇到少年,就不能产生『违和感』的状态下,离开此地。
就这样,可能威胁到『箱庭』的神明内乱,在无人知晓之时,就被众神自己迅速镇压下去了。
「是不是该感叹……真不愧是神明呢。」
偶然目睹这一光景的海依德发出叹息。
领导『饱腹灰姑娘(Andhrímnir)』的她外出采购,兼巡视『箱庭』是否发生异变,光是今天就已经看到了三次和刚才的米赫他们一样的光景。
「被『魅惑』的力量变成忘却和误认的奴隶,却还是对芙蕾雅大人创造的『箱庭』产生违和感,甚至升华到了疑念……还真是有着超越人智的思考能力和『神的直觉』这般作弊的证明装置啊。」
下界居民就不会这样。至少以下界居民的思考逻辑无法抵达这种地步。
她这样心想,嘴边的叹息变成了长叹。
「果然我们这些孩子和诸神,脑袋构造不一样啊。」
除了米赫他们还有很多心怀疑虑的众神,他们也在违反芙蕾雅定下的『规律』那一瞬间,抹去了之前的自己,变回了『箱庭居民』。无需海依德介入。
她一脸疲惫地抱怨「不用增加工作倒是好事~」,打量周围的眼神却格外锐利。
即便被自主抹消(Reset),众神间积累的『违和感』说不定也会令『箱庭』产生裂痕。即使不是众神,也可能会有人招致异常事态。海依德没有回避这一可能性,也绝不会盲目乐观。
一切都是为了献上尊崇的女神。
为了实现她的期望。
平时忙于各种事务,不想增加工作的海依德若仅仅为了这个,连久违的休息日都会自发地巡逻。
「嘛,而且……赫伦也很辛苦呢—。」
『众神之女』赫伦正因为能变神成芙蕾雅,所以过着前所未有的忙碌日子。
现在也在都市各个角落施加『魅惑』,致力于调整『箱庭』。也必须对从都市外新来的商人旅人施加『记忆篡改』。听说最近还处理(Care)了偶然抓到的三条野・春姬。芙蕾雅一反常态地积极行动,努力维持『箱庭』,不过对于唯一能代替她承担负担的赫伦而言,也是相当繁重的工作。
说白了,海依德打从心底嫉妒可以字面意义上和芙蕾雅连系在一起的赫伦。所以她自己清楚现在的行为也是丑陋的嫉妒和对抗意识——实际上,看起来像是年龄相近的妹妹暗中帮助需要照顾的姐姐——海依德走在主街上。
她摇晃着扎成两束的美丽淡红色长发,漫无目的地,一步一步地。
「啊,团长。」
海依德自然而然而又毫无疏漏地巡视,突然有熟识的人影闯入了她的视野。
是有着岩石般巨躯的奥塔。
反正他一向完全不做任何团长该做的事,就这么直接走过去吧~,海依德虽然暗地里这么想,但想到其他团员也都是这样对待他,又有些同情,于是主动出溜出溜~地靠近了他。
「真的不管在哪里都很显眼呢。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是海依德吗。」
「您要去哪里?」
「地下城。」
真是沉默寡言啊,讲话直截了当。
面对既不多嘴也讲不出玩笑、毫无风趣的团长,海依德心想还是一如既往完全令人开心不起来的对话呢~,继续问道。
「难道是去武者修行?在这种时候~?我倒不怀疑团长对芙蕾雅大人的忠诚,但还是考虑一下时间和场合比较好吧~~?」
「……不是。」
「那干嘛要去地下城?」
海依德单方面断定并推进话题,奥塔对此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头顶上的猪耳却微微弯曲。给人感觉简直像是被说了坏话。
抛开第一级冒险者们的辱骂和恶劣态度不谈,【芙蕾雅眷族】中唯一敢对奥塔直言不讳的,也就只有海依德了。奥塔自己也觉得不擅长应对她。正确地说,是因为自己除了战斗和锻炼外啥都不干,增加了海依德的工作而感到内疚。
海依德稳定发挥,看穿了这点却还是批判起奥塔。
当然,这是每天例行的泄愤。
「【白兔迅足(Rabbit foot)】……贝尔往地下城去了。」
「!」
「凡他们也一起同行,但我也会暗地里跟踪。」
兽人规规矩矩地改口称呼现在是自己同伴的少年,这令海依德微微睁开眼睛。
「……是在警戒那些『异端儿(Xenos)』吗?」
「没错。地表的任务交给塔木兹他们了。」
已经将监视赫斯缇娅——没有被芙蕾雅的『魅惑』扭曲的凤毛麟角的存在——这一任务交给其他团员负责,猪人只说了必要的情报。总之和他交情已久的海依德也马上理解了他的担忧。
芙蕾雅的『魅惑』虽然扭曲了整个欧拉丽,但实在影响不到地下城。一旦潜藏在地下迷宫里、具有理性的怪物『异端儿』——和贝尔成为朋友的地表以外的势力——和少年接触,言及『赫斯缇娅眷族的贝尔・克朗尼』,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既然『魅惑』不了贝尔本人,就绝对不能让他知晓这个『箱庭(世界)』是虚假的。
海依德把握了状况,正要闭口沉思之时,
「【猛者】阁下!」
极东出身的少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大和・命。
掌握【赫斯缇娅眷族】所有情报的海依德马上就认出了少女。在此基础上,为了不与『箱庭』的设定矛盾,她留意这点开始行动。
「我记得你是【赫斯缇娅眷族】的吧?我们家的贝尔的确垄断了话题—,还被称为成长显著的大型新人候补呢—。」
「……!」
故意说出少年的名字,观察她的反应。
海依德考虑到之前春姬的事,寻找起异常事态的蛛丝马迹,但看到惊慌失措的命,她判断对方并非抱有『关于贝尔的违和感』。这是『惊讶于那个【芙蕾雅眷族】竟然认得自己』的冒险者的正确反应。
海依德虽然没有出类拔萃的头脑,但非常圆滑机敏。
精明周到、深谋远虑、肝胆过人到能被那个冷酷无情残虐妖精(赫定)认可为『有用』。
海依德没有放松警惕,表面上装出了一如往常的自己。
「你似乎是找团长有事……」
「……」
「但如你所见,他不怎么开口说话所以就由我来吧。啊,还请速战速决哦。我们也有要事在身。」
抛开沉默的奥塔不管——注意不让他露出破绽——海依德向前一步。
虽说是没有交情的其他派阀团员,但说个话还是会听的。她一边展示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一边继续观察,一度胆怯的命立刻出声。
「突然打扰非常抱歉!可在下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您!」
「好的好的,所以你想问什么—?」
「春姬阁下要成为『杀生石』活祭的那一天……【芙蕾雅眷族】攻入欢乐街的时候,救下在下的人是【猛者】阁下没错吧!?」
芙蕾雅创造的这个『If世界(箱庭)』里,【伊斯塔眷族】和正史一样因为盯上了贝尔,和【阿波罗眷族】一起被消灭了。芙蕾雅设定了这般『虚假历史』。
所以只是改变了贝尔这一角色,『杀生石』的骚动也还是发生过。海依德迅速核对了芙蕾雅和团员们共有的『虚假历史』,模仿自己应该采取的反应,顺便观察情况。
「还做过这种事吗?团长他?他明明一点都不帮我的,真是他吗~?」
「……是又怎样?」
虽说是演技,但却被奥塔华丽地无视,而他还主动反问了命,海依德心想要不要狠狠揍他一顿,于是四处寻找合适的钝器。
不知道是不是从哪儿听说,命查明了当初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奥塔,她踌躇几秒,然后猛地探出身子。
「在下为了拯救春姬阁下,向敌阵发动了特攻!选择了自爆,从祭坛坠落到了远在下方的地面!」
「……」
「在那里被什么人……被您接住,保住了一命!连伤都为在下治好,在下又再度前往祭坛!然后这次终于解放了春姬阁下……对吗!? 您知道多少!?」
在贝尔・克朗尼不属于【赫斯缇娅眷族】的虚假历史(世界线)中,既然阿波罗没有挑衅赫斯缇娅,发动战争游戏,大和・命就是因为中层的怪物奉送事件对莉莉她们心怀歉疚,所以临时改宗过来。而且她还和同莉莉共同行动的韦尔夫以前就认识,直接签订了契约。
在此基础上,【阿波罗眷族】和【伊斯塔眷族】连同『杀生石』仪式一起,被奥塔等人的闪击战击溃。以Lv.5的芙里尼・贾米尔为首,两个派阀的主战力被奥塔他们和贝尔干掉了。变成了这么一回事。所以『杀生石』的仪式现场的战力比正史更为薄弱低下,和命说明的情况并不矛盾。没有产生『违和感』的余地。本应如此。
海依德静静地运转头脑,正要为了『箱庭』的安宁开口插嘴时。
「没错。你在那一天,成为了『英雄』。」
但是,在那之前。
奥塔回答了语气激烈,死缠烂打地询问的命。
为了不让少女在正史和虚假历史中都存在的献身和觉悟遭到否定,武人男性明确宣告。
海依德皱起了眉头——命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开始紊乱。
「在下、是春姬阁下的英雄……。……没错。就是这样。必须是这样!不然,那一晚就变成了个错误!」
「……」
「但这很奇怪!在下要是春姬阁下的英雄,根本没有理由去自爆!在下会为忍道牺牲自身之时,也正是将主君托付给了何人之时!!」
少女声音激昂。
喉咙颤抖,如同神志不清的落难武者般瞪大双眼,双手用力攥紧两侧太阳穴。
「在下要是为了春姬殿下而牺牲己身的话,那么那里应该还有别人在才对!!可在下的记忆却说没这回事!猛者阁下(您)也这么说!!那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大和・命产生了破绽。
在被篡改的记忆与自身的忠义、或者说被称为忍道的东西之间。
「从花街回来后,春姬阁下的样子就很奇怪!胡言乱语比以前更多了!!明明在赫斯缇娅大人和大家面前还一如平常,可每次一仰望月亮都会流泪! 连她本人都没意识到!!
又哭又笑地问在下她的『英雄』究竟是谁!?——那真的是大和・命吗!?——错位了!两人的记忆本应一致才对,却和在下的感觉产生了致命的错乱!!」
令命出现破绽的契机,正是一度濒临崩溃的主君(春姬)的后遗症。
虽说赫伦进行了抹消和修正,但春姬的情绪大概仍未安定下来。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不自觉的心意。目睹此事的命也对自己本身产生了『违和感』。
即便在这里,处女神(赫斯缇娅)的神血也在试图拒绝『魅惑』的绝对威力。
【赫斯缇娅眷族】正是一串只要有一颗爆炸,就会连锁爆炸的葡萄炸弹。
「错的是在下吗!? 还是那一夜!?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这个的话,在下已经——!!」
到此为止。
双眸闪着冷光的海依德、以Lv.4的急速绕到少女身侧,用模糊的速度手刀砍向她的延髓。
「嘎——!?」
强制切断意识。
同样纤细的单只手臂,支撑着命向地面倾斜的纤细身体。
「——团长,能请您别再做出这般愚蠢粗心的发言吗?我现在真有点生气了。」
命骚动起来,好奇的民众看向了这边,海依德则用零度以下的冰冷眼神回看他们。
原本注意力都在武人男性身上,而忽视了她的人们,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冒险者都脸色铁青,作鸟兽散。
止步的人群丢下海依德她们,开始走动起来,少女此时终于抬头看向兽人男性。
「您真的有意保留这个世界吗?」
「芙蕾雅大人制定的『箱庭』里,大和・命只能成为三条野・春姬的『英雄』。否则这两人都不会大成。」
「……」
「芙蕾雅大人仍然要求欧拉丽发挥其作为『英雄之都』的功能。」
「……」
「那位大人并不期望承载着觉悟和信念——承载着『核心』的『器皿』腐烂的前途。在献上贝尔・克朗尼的基础上,必须诞生出许多英雄与战士。」
「……请别从『武人』这种不明所以的观点说话。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么有远见呢。」
因为奥塔的说法一度闭口不言的海依德,很快就像炸毛的猫般生气了。
倘若这个扭曲的『箱庭』,在少年成为女神的所有物之后,也会继续存在的话,奥塔的说法就是正确的。转职为治疗师之前,海依德也是位一直在战斗荒野战斗的战士,不得不认可奥塔的话。在她身上也根深蒂固的『强韧勇士』精神如此诉说。
看起来反而像是自己错了,海依德难得感到火大。
这头野猪平常完全不说话,被人指摘也不会回嘴,只会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试图糊弄过去,有时却又会像这样跳过理论直戳真理。
理论派的赫定等人对此深恶痛绝,海依德也从刚才开始讨厌起这点。
「总在这种时候才多嘴……」
说完这句挖苦后,她闭上双眼,再度叹息。
为了管理『箱庭』而轮班巡视都市的【芙蕾雅眷族】团员察觉到异常,立刻跑了过来。
海依德将命托付给她们,指示由赫伦进行调整,顺便也寄放了自己拿着的东西。
把焦躁感和不服输完全撵出身体后,她转过身来。
重新面向奥塔。
「团长,可以让我也和贝尔同行,一起探索地下城吗?」
由奥塔从后面跟踪,自己则堂堂正正地和贝尔会合。
少女这样说,而奥塔俯视着她。
「怎么改变主意了?」
「不用问也大致明白吧?我只是觉得有必要更加细心、仔细、完美地行动……仅此而已。」
亲眼目睹了命引发的异常事态,少女重新认识到连破绽的前兆都不能放过,这样说道。
「凭借敬爱女神的权能,管理起来也会很容易……我之前是这么以为,但现在却承认。维持这个『箱庭』似乎意外困难呢。」
「【火焰闪电】!」
一个冒险者小队正在广阔的地下迷宫中前进。
打倒、轰走前来袭击的怪物后,马上就向深处前进。
身先士卒的白发少年无数次使用了魔法。
大声喊出炎与雷之名,彷佛要令自己的名字为大家所知。
并非向人类,而是向怪物告知自己的存在。
他受到其他身穿白银色制服的冒险者们怜悯,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数次引发爆炎,空虚的震动动摇着地下城。
「贝尔……!」
薇妮和『异端儿』们清楚观察到了这样的少年。
视野的遥远深处,少年正一脸悲伤、无比痛苦地战斗着。
坐立不安的龙之少女想跑到家人身边,正要从那里冲出来。
「等等,薇妮。」
「里德……!为什么!?」
包裹着绯红色鳞片的手抓住了她那纤细的蓝白色手臂。
是蜥蜴人异端儿里德,他雄黄色的眼睛里带着警戒与紧张,把薇妮拽回树洞中。
地下城21层。
被冒险者们称为『大树迷宫』的中层区域正如其名,是宛如一棵巨大树木内部的迷宫。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都被树皮覆盖,周围生长着地表上见不到的植物和菌类。众多花朵加上奇形怪状的巨大蘑菇群、已经形成树林的荆棘丛生地等等,不胜枚举。
里德他们躲在荆棘丛林深处,某个树洞的横穴里。
在勉强能看清、俯视贝尔他们的高处,藏身于荆棘之帘后。
「贝尔、看起来很痛苦哦?他肯定、是在呼唤我们吧?必须去帮他!」
对少年的心思很敏感的薇妮,仿佛与他同调般,声音颤抖。
看到少女眼看就要盈满泪水的琥珀色眼眸,里德也双眸扭曲,动了动牙。
「那是……『陷阱』。」
「唉?」
「现在的贝尔亲肯定是诱饵。他身边的冒险者们不是在警戒同族,而是在等异端儿(我们)出现。」
薇妮听了这些说明也不能马上理解,挨着里德身后的异端儿里,半人鸟菲娅追加了过去的事情。
「薇妮,你还记得那些可怕的狩猎者吧?和他们一样。和折磨同胞,以此引诱我们前去的那个时候一样……」
「……!」
「虽然那些人并没有伤害贝尔先生……而是想要找出感知到那位大人出现异变的存在。」
她的说明令薇妮倒吸一口气。
【伊刻罗斯眷族】的狩猎者们,迪克斯・贝尔迪克斯等人设下的残酷陷阱。抓住一匹异端儿百般折磨,引诱出薇妮她们,并绑架到人造迷宫。 回想起当时牺牲了众多同伴的光景,龙之少女立刻脸色铁青。
「正如里德他们所说,这些人是诱饵……其他刺客(冒险者)恐怕正在监视贝尔先生周围……」
身旁的歌人鸟蕾伊也开口说。
拥有足以和第一级冒险者媲美的Lv.5潜在能力的她,感受到了远离本队(贝尔等人)的监视者(奥塔)的存在。这是由理智产生的推理,以及怪物本能所显示的压倒性预感。她摇晃着毛梢泛青的金色长发,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流下一缕汗水。
「贝尔亲也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战斗服(衣服)……那是据说和【洛基眷族】一样不妙的【芙蕾雅眷族】。不会有错。」
除了少年以外,还有能感觉出很有实力的半小人族青年、人类男性和女性。最后是身穿护士服和无袖外衣,唯一一位两手空空、像是治疗师的少女。
拥有鸟的视力的蕾伊和菲娅凝神细看,煞费苦心地不让对视线敏感的少年察觉,读取嘴唇的动作,凡、拉斯克、蕾米莉亚、海依德,获取了每个冒险者的名字。
所有人,哪怕是自己有搞错的地方,都不是【赫斯缇娅眷族】或是他们身边的冒险者们的名字。
里德把这些人列为最大警戒对象。
「贝尔亲为何和这种家伙一起行动……。莉莉亲她们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里德他们又没有掌握地表形成『箱庭』的情报,虽说少年的打扮和队伍成员确有不同,为何会这般警戒呢。
这是有原因的。
『费尔斯。人造迷宫的死斗已经过去很久了吧?能见一见贝尔亲和莉莉亲她们吗?薇妮说想见他们呢。嘛,我们也一样就是喽。』
就在前几天。
里德向从费尔斯那里得到的魔道具眼晶,发送了这样的通信。
在里德本人看来,就是抱着闲聊心态轻松提出要求,不过如此。
『贝尔・克朗尼?为什么要在这里提【芙蕾雅眷族】?』
『哈……?』
『先不说和你们(Xenos)交情深厚的莉莉露卡・厄德她们,竟然还要拉对女神和战斗以外毫无兴趣的狂战士们过来,别开玩笑了,里德。那可是自寻死路。』
然而,魔术师的回答却令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才在开玩笑呢,他很想这么回一句,却没能做到。
因为费尔斯的语调和语气就是如此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和费尔斯交情已久的里德很清楚这点。
『喂喂,你在说啥啊……【芙蕾雅眷族】是什么鬼啊?』
『我才想问呢。你从刚才开始都在说什么?』
『……!!贝尔亲才不是【芙蕾雅眷族】吧!和莉莉亲她们一样,是【赫斯缇娅眷族】!』
『…………』
『那群温暖的人类救了薇妮,也给了我们希望!!贝尔亲才不是可怕的狂战士!!! 你怎么了,费尔斯!?』
『…………………………………………………………………………………………』
使用人语的下颚发热,紧握着单手拿住的眼晶。
足以被称为跨越人类和怪物界线的心灵之友的贝尔,被说得像是什么可怕的存在,这令里德的思考染上赤红之色。他终究无法容忍这种等同侮辱的话语,于是提高音量,对水晶对面的魔术师发出怒吼。
然而,与里德的热意相反,水晶的深处却寂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连里德都感到讶异的漫长沉默。
甚至令他渐渐感到寒意的零度静寂。
这是『魅惑』的绝对规律发动,黑衣魔术师豹变为『箱庭的奴隶』的缓期。
『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只是个询问。
缺乏抑扬顿挫的提问。
里德听了,不由打了个寒战。
感情、体谅、温暖全都消失,发出的声音宛如人偶在说话,让身为怪物的自己都心惊胆战。
『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面对不断重复的问题,蜥蜴人动了动颤抖的舌头,急中生智。
在20层的据点,他回答。
其实在27层的隐藏据点的里德把在场的所有异端儿集中起来,凭直觉敲响的警钟,进行大迁移。
之后,以白日见鬼的速度抵达了20层隐藏据点的费尔斯联络了他们。
『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24层,他回答。
『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28层,他回答。
『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30层,他回答。
『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费尔斯追到了天涯海角。
默默地、淡然地、毫不怀疑虚假的情报,但却以连听了事情经过的蕾伊和古罗斯都说不出话、令他们毛骨悚然的速度,执拗地追逐着不断逃跑的异端儿。
一字不改,一直询问同样的问题。
令人恐惧、近乎猎奇地。
『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蕾伊她们屏住了呼吸,在37层,里德压低声音回答。
『我一个人过不去。里德。来我这边。』
水晶里的黑衣人机械性地判断了自身的能力(Status),第一次把疑问变成了要求。
『赶快。迅速。紧急。立刻。赶紧。————里德。你们现在在哪里?』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黑色的某种东西罗列着平实的话语。
里德他们切断了通讯。
已经将其断定为『异常』。
他们理解了少年(贝尔)身上又出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就是用尽手段躲过逼近他们的魔术师的眼睛,在地下城四处逃窜。绝对不会靠近和地下城相连的人造迷宫出入口附近。红帽子雷特也报告说不出所料,那里设置了魔道具陷阱。
然后,就在他们战战兢兢地回到中层,利用连冒险者们都不知道的密道,在这个21层移动时,捕捉到了像是在说『我就在这里』乱射魔法的贝尔和【芙蕾雅眷族】的身影。
「果然只能认定魔术师(费尔斯)被洗脑了。」
「就目前的状况不得不这么认为。但还有更大的问题……」
「是啊。变得奇怪的只有费尔斯吗,还是说莉莉亲她们和赫斯缇娅大人,该不会连乌拉诺斯大人也……还是说,整个欧拉丽都这样了……」
石龙古罗斯和蕾伊的话语,令里德痛不堪忍般,握紧拳头。
失去了费尔斯这一联络手段的现在,异端儿们没法知晓地表的情况。
虽然也可以让蕾伊她们伪装成人类,适当接触探索地下城的冒险者,但危险性实在太高了。要是正如里德设想的最坏情况,整个欧拉丽都变得奇怪了的话,和已经豹変的费尔斯一样的冒险者们有,可能成群结队地袭来。因此异端儿们没有把握到地表的情况,以及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贝尔亲怎么样了?要是他也像费尔斯一样,变得奇怪了的话——!!)
作为异端儿头领的里德,不能选择令同胞们暴露在危险之下的选项,他只能痛苦地盯着佩戴看不惯的装备、身穿白银色衣服的贝尔——。
「可是贝尔……贝尔他并没有变奇怪!」
「!!」
「贝尔还是以前的贝尔!」
但就在这时,少女的声音响起。
这声诉说,敲向了里德因纠结和不安而烦躁不已的心灵。
是薇妮。
抹去眼角泛起的泪光,以强烈的意志断言。
她琥珀色的瞳孔,理解了少年那苦恼的表情。
迷茫不已,有时会胆怯恐惧,即便如此也一直挣扎着前进,薇妮诉说对方仍是自己熟知的少年。
是薇妮她们熟知的『赫斯缇娅眷族的贝尔・克朗尼』,她在地下世界的角落里如此宣告。
在远离扭曲『箱庭』的地方,只有缔结过牵绊的异形少女,掌握着少年渴望的答案。
里德和蕾伊、古罗斯都瞪大眼睛。
然后立刻点头表示肯定。
(是啊……咱不能怀疑他啊。贝尔亲并没有变奇怪,一定是对变奇怪了的周围感到不安和害怕……尽管如此还是相信咱们,想要和咱们见面。)
即便自己也心中无数,里德仍然这么认为。
听了薇妮的话,已经不再怀疑少年。
既然如此,就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救出他这位异端儿的恩人,就在这时。
『啾——!!! 啾啾啾~~~!啾啾!』
「呜嗷!?亚露露,你突然嚷嚷啥!」
「她说『贝尔是自己的老婆!!是和自己交尾繁殖的配偶!必须快点救他给他幸福才行!!』!」
「贝、贝尔先生才不是你的老婆配偶,亚露露!」
「别吵!会被发现的!?」
独角兔亚露露如发情兔子般狂躁起来,发出叫声。
菲娅为大吃一惊的里德翻译,蕾伊满脸通红地提出异议,古罗斯则发出愤怒的警告。
「——!?里德、巨猪般的猛者(什么东西) 正以惊人的气势朝这边冲来!!」
「咕诶!?快、快逃啊你们几个!」
但为时已晚。
窥视四周的雷特发现了正朝异端儿们潜伏的荆棘森林猛冲的第一级冒险者。是与贝尔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同时,连一瞬间异变都不放过的奥塔。
简直像是猪突猛进般,猛冲向这些会令少年注意到『箱庭』存在的危险分子身边。
看到这一幕,里德发出近乎惨叫的声音,迅速背过身。
「赶紧,薇妮!」
异端儿们抓住亚露露的脖子『噗啾呜!?』地对她处以殴打之刑,同时逃向树洞深处。其中,里德抓住了犹豫要不要离开的龙之少女的手,一溜烟跑了过去。在内心深处向白发少年道歉。
「贝尔……!」
被牵着手带向树洞深处的薇妮回过头去,呼喊自己帮不了的少年的名字。
「……?」
贝尔停住了动作。
和【芙蕾雅眷族】的凡等人一起在地下城移动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喂,怎么了贝尔?」
「……刚才,似乎有谁在喊我……」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可能是因为被告知所有关于『赫斯缇娅眷族的贝尔・克朗尼』的记忆全都是假的,被不安压垮的自己渴望抓住救命稻草而制造出来的幻听。
但是不管这是心理作用还是错觉,贝尔确实感觉到了。
『女儿』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
听到少年的低语,凡、拉斯克、蕾米莉亚一下子紧张起来。
露出了类似于杀意的危险眼神,但现在仍在发呆的贝尔并没有注意到。
没有在意他们的视线,只是如被引导般,正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出一步,
「Stop!」
「呼姆咕!?」
眼前却闪过白与红两色的身影,不知为何还被紧紧抱住了。
是扎起的淡红色头发随风飘舞的海依德。
以令Lv.4的贝尔惊愕的速度逼近,将他的白发脑袋关进自己的怀里。
「停下,贝尔!我感受到了诅咒(Curse)的波动!你现在很有可能正在遭受精神攻击!!」
「呼噗呜啊!?」
「但放心吧!我可是治疗师!而且还是厉害到据说不输给【战场圣女 (Dea saint)】的精明能干之人!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受到精神污染!!」
「姆噗呜!?」
「所、以说,请冷静点哦—。别被幻觉迷惑—。好的好—的。委身于我的心跳声吧—。噗通、噗通……很平静吧—,很舒服吧—。都快心荡神驰了吧—? 全都交给护士小姐吧—?」
「呜……!?」
海依德把左臂绕到他的背后,右手抓住后脑勺,以绝妙的力道抱住了脸埋在胸里、还试图挣扎的少年。比诅咒更为恶毒的护士小姐把娇小的嘴唇凑到耳边吹气,发出咻咻的声音。
从前,被养育之亲祖父极力强调过『白衣护士』有多么伟大,比一般人造诣更高的贝尔・克朗尼少年动摇了。而这一瞬间是致命的。就像跳进无底沼泽,不,是轻飘飘的棉花糖之海里的愚者般,身体无法正常活动,逃脱变得极为困难。
遭受Lv.4的物理拘束和甜蜜动听的精神攻击两重夹击,全身都变得不听使唤。
应该说,不光是脸,连耳朵和脖子都变得通红。
海依德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从脸颊充分传来,的确很平稳,很舒服,而又非常恶毒。
「别说芙蕾雅大人了,我的胸部都不如赫伦的大,但柔软度相当不错吧—?软乎乎、也很有弹性吧—?尽管舒舒服服的就行哦—?」
「姆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
「——就是现在,蕾米莉亚!你也从身后抱住贝尔,来个欧派三明治!这样他大脑就会超载过热,忘掉前后的记忆!!」
「做、做不到!!」
胸部的柔软、肢体的娇嫩、在幼稚与下流之间摇摆的低语,全都是魔女为了迷惑贝尔意识用出的手段,对年仅十四的少年来说,各种意义上都很难熬。
海依德看准时机呼叫援军给予致命一击,人类蕾米莉亚双臂交叉遮住胸部,抱住纤细的身体,满脸通红地拒绝。男性的凡和拉斯克则投以尴尬的目光。也包含了若干轻蔑之情。
身心都献给对美之女神的忠诚和因此而来的『你丫在对女神的所有物干什么啊』,带有双重意义的眼神。
「我是海依德・薇尔维特。得到芙蕾雅大人黄金之赐的魔女……。为了实现那位大人的期望,要我奉献此身也在所不辞……。————啊,不过抱起来比想象中舒服多了呢—。真适合当抱枕—。好喜欢—。」
海依德垂下眼睛,以微妙的表情说出了誓言,但很快露出噢呀?的表情,兴致勃勃地轻轻抱起少年的身体,开始轻拍后背,抚摸脑袋。以这个如同姐姐抱住弟弟般的姿势。
化为鲜红果实的少年再一次被锁在怀中、紧紧抱住时,发出了「…………呜………….….啊」的濒死呻吟,失去了意识。
之后,虽然不确定是否符合海依德的意图,少年的确失去了一部分在地下城的记忆。并伴有「白色棉花糖……柔软的声音和触感……呜、我的头…!?」这般严重的精神损伤。
顺带一提奥塔这边没能捕获武装怪物们。似乎是因为他们逃跑速度很快,还精通地理,甚至用上了某位黑衣魔术师持有的魔道具,最后被他们逃掉了。
再顺带一提,海依德对少年所作的蛮行都被凡告密给了芙蕾雅,她也好好地接受了惩罚。女神无言地掐住她的脸颊,狠狠地蹂躏了一番她柔软的脸颊肉。
少女边抱怨凡这个叛徒,边泪眼汪汪捂住脸颊,但她在受到女神惩罚后,看起来稍微有点高兴。